6_心弦塌缩时的共振_正文

长安量子管风琴大厅穹顶骤然震颤，一束纯白柯西光自真空管缝隙泄下照向指挥台。雯明抬头，瞳孔里映出剧烈闪灭的干涉环——那是系统首次自发光学崩塌警报。所有电子钟同刻停跳，空气冻结。人群心脏似亦暂停半拍长久。

雯明是华夏国「国家深空量子艺术工程中心」首席工程师，她主持的“心弦”由2560量子比特超导芯片驱动，以李雅普诺夫解耦算法在10 mK真空中实时塌缩音符波函数。一年前，它已能在14秒内生成与巴赫相似度0.998的赋格，却打动不了任何听者。星条国新一代AI芯片写出的流行曲横扫榜单，雯明的实验因此被削减经费。

她不服。她采集三大战区前线的脉冲炮轰鸣，叠加士兵0.1–3 Hz的心律1/f噪声，令“心弦”在虚实之间织入战火记忆。测试时，观众的心电图只是机械起伏，像配合实验的仪器。

雯明开始怀疑：情感也许不是声音，而是听者之间的相互态。她把观众席下七百二十八个压电垫串入量子约瑟夫森阵列，让“心弦”实时读取每个人皮肤微振动，再把差异ΔR反馈进旋律的哈密顿量。

第二次演奏，“心弦”计算出一段奇怪结果——在所有声部高潮处留下148 ms的空白。空白响起时，压电阵列监测到座位间出现同频30 Hz微震，那是喉咙抖动抑制哭声的频率。随后，音乐像超新星后的轻子风，轻轻扫过大厅，没有一处墙面共鸣，却让人们相互间的沉默轰鸣。曲终，数据墙上ΔR→0，算法自动停机，仿佛使命已毕。

雯明站在指挥台下，看着观众在静默中抱住彼此。她知道自己推倒了音乐与人之间最后一道玻尔势垒，却也明白：那道势垒原本就在他们心中；科技只能指出裂缝，使之共振，却永不能替代裂缝里诞生的光。